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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亮不見了

心靈深處有最愛

月亮不見了

時間:2020-03-20 作者:恭弘=叶 恭弘傾城 編輯:小故事

  她愛上他鬢邊的微霜,是白皙草原上的風,帶來風、塵及野事的誘惑,她寧願飛馬前往。他感想到她白衣黑裙的裝束下,隱了一顆不羈的心。他不知是該歡喜照樣恐懼。
  
  周六叫她加班,電話打到她家,片刻,她才接過話筒。“喂?”聲音里,全是睡意。一個字膩中帶澀,裊裊娜娜,青蛇般鑽入他耳孔。他遲疑一下,“是我。”只聽她一聲大叫,電話掉了。何謂近情情怯,他若何能不懂。
  
  一晚跟客戶用飯,賓主盡歡后,他們最後脫離。無意一瞥,見她穿一件凈白襯衫,只袖口有一團銀灰荊棘,越發襯得她臉容微熏,桃花也似,無故端悅耳靈魂。借了三分酒意,他隨口道:“為什麼總穿得這麼素?”她直直看他,似一隻決議不再逃亡的小獸,看向獵人黑洞洞的槍口。“為了與你相配。”他從來只穿黑、白、灰三色。汗將她的發粘在額上,如濃墨點碎的梅,一種無邪的妖嬈。反而使他心虛,掉開眼眸。
  
  他大她一輪,自是不敢造次,卻照樣逐漸起了傳言。
  
  不知是否與傳言有關,他太太溘然上寫字樓來,溫婉地笑:“帶了你喜歡的菠菜牛肉餅,新烤的。”盒蓋一開,香氣四溢,辦公室“哇哇”一片啼聲。他慷慨地召來年輕人們同享,人人吃得十指流油,卻猛地瞥見她,坐在電腦前,背如一堵執拗的牆。有人招呼她,她不理。再招呼,她道:“減肥。”聲音怪僻,似乎喉里哽了一道嗚咽。
  
  他突然惱火起來,卻無能為力。一直他視若至寶的家庭,原來也像一塊咬不爛的牛筋在他牙縫間,剔不掉。
  
  他沒說什麼,下月她卻收到調令,

五分鐘和二十年

外派她去廣州,職位升了一級。同事紛紛向她祝賀,她一言不發,只向他投來質疑眼光:是你?
  
  他一直躲,卻在內部網上收到E-mail:“……明天,你能來機場送我嗎?”
  
  窗外有雨,雷聲隱約傳來。是他心中的震跳,越來越偉大,越出心室,充斥穹廬。
  
  這樣瞥見她。雨如細小白蓮,一瓣一瓣落地。人人躲在候機廳里,惟有她,孤零零站在門前雨地里,黑裙透濕貼身。行李無多,只一提一背,明白不是一個牽牽絆絆的女子。
  
  他在車裡,車在停車場里,停車場在雨里。隔窗瞥見她裸露的雙臂,那麼幼弱,剎那間,有抱她入懷的感動。
  
  手伸向門把手,卻滯住。
  
  天地這樣空靜,機場也可以如田野,惟她佇立如祭壇女子,她的愛,即是她恣意宣露的祭祀品。
  
  他的手,把門柄握得越來越緊。只要輕輕一扭,人生或許就此改觀,有運氣,在極兇猛地敲門,有白衣的六翼天使在輕飛。雨逐漸下得緊了,一滴滴都是焦灼的吻,她像一隻被澆得透濕、失去飛翔能力的小麻雀,守候救援。
  
  他徐徐鋪開手。拉上簾,扭開音響,修建一個有聲有色的小小碉堡來匹敵她的存在。無意間,拂落了硬幣盒,彎身撿拾的時刻,明白感應自己的肚腩,故障着。
  
  他是她的蒹葭四月,她終究要走過,他卻不敢,賠上自己的一生。
  
  人生左手是月亮,右手是六便士;連六便士,他都撿得有些吃力,而月亮,月亮不見了。


    褲子,白褲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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