茉莉泉

女巫口袋裡的魚

　　早年，一個蘋果的心裏住着一條魚。

　　早年，一條魚的心裏住着一個蘋果。

　　早年，一個女巫的心裏住着一條魚，不，是一個蘋果。

　　我就是誰人蘋果，一個曾想着成為一條魚的蘋果。

　　我就是那條魚，一條一天到晚游泳的魚，一條在女巫口袋裡游泳的魚。若是有一天，你遇到了女巫，一定要看一看她的大口袋，說不定，我就在她的口袋裡呢。

　　芭芭拉女巫的大口袋是花格子的，上面的格子正好有九九八十一塊。她把它時時斜挎在背上，然後天天背着它，騎着棕色的長掃r把東飛西跑。沒有人注重到她的口袋裡到底藏着什麼隱秘。從外面上看，這隻是一個普通俗通、深藍色的布袋子。不外，女巫的布袋子一定有不尋常的地方。至少，我曾經這麼想。

　　那時刻，我照樣一個小小的青蘋果，小得連鳥都不願意搭理我。然則，小有什麼關係，青又有什麼關係？到了秋天，我一樣會長得很大、很圓、很豐滿，說不定還很甜呢。青蘋果自有青蘋果的自滿：毛毛蟲從不來打擾我睡午覺，它說青蘋果的味道是苦的。我向它努努嘴巴，哪個蘋果不是從青蘋果最先長大的呢？樹下那些淘小子也從來不用長長的竹竿瞄準我，他們總是瞄準那些熟得很早，紅得很快的傢伙。這樣多好，天天，我只做自己喜歡做的事，看看蜘蛛織網，聽聽螞蟻謳歌，在晴天的午後打個盹兒，做一個蘋果夢。蘋果也會做夢？那固然，只是沒有誰知道我的夢，蘋果樹知道了也會嚇一跳的——我想釀成一條魚，一條一天到晚游泳的魚，可是，這隻能是天方夜譚，然則想一想總是可以的吧。就在我一天天守候果實豐收的季節的時刻，意外地遇到了芭芭拉女巫。

　　第一次看到她，是我早晨醒來的時刻。剛剛睜開眼睛，她“唰”的一下，從我頭頂飛過，速率太快以至於我只看到了她騎着的掃把的尾巴。

　　第二次看到她，是我剛剛喝完早晨的第一杯花露茶的時刻。那次，她就坐在不遠處的小山崗上縫她的黑斗篷，她手中的絲線閃着晶晶亮的光，炫得我不敢睜大眼睛。

　　第三次看到她時，她就坐在我生長的那條樹枝上。她只是獃獃地看着我。我也不知道她坐在那兒多久了，橫豎我發現她的時刻，

雪的孩子

她已經在看着我了。

　　她沒有我想象的那麼難看，我記得蘋果書上寫過，女巫是天底下最貌寢的人。那天，我徹底改變了這個看法。她的皮膚很白，鼻子很高，眼睛一眨一眨的，我能在內里看到我的影子。尚有更主要的，她的臉上沒有書上說的一顆兩顆三四顆的大雀斑。

　　“你願意和我走嗎？你可以叫我芭芭拉女巫。”

　　“女巫？天哪！就是會邪術的女巫？”我有點兒恐懼又有點兒好奇。

　　“算是吧，你這麼說也沒錯！”我在芭芭拉的臉上沒有看出不開心，但她沒有笑是真的。

　　“讓我想想，可是……可是……我還想釀成一個紅蘋果呢！”我撓着腦殼，有點兒為難，尚有一點兒心動。

　　“若是你以為成為紅蘋果比去外面的天下更吸引你，那你就留在這棵樹上吧！”說著，她已經做好了脫離這裏的準備，一腳跨上了掃把。

　　“等等……”還沒等我說完，我已經被芭芭拉從樹上摘了下來。然後，在我脫離那棵蘋果樹的瞬間，我發現，女巫從她的口袋裡掏出了一條魚掛在樹上，還沒等我有時機發問，我的眼前便一片漆黑……

　　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刻，發現自己在水裡。

　　不錯，我釀成了一條魚，一條女巫口袋裡的魚。

　　女巫的口袋裡沒有抹茶蛋糕、布丁、餡餅和奶茶，更沒有珠寶、密室、邪術藥水和神燈。

　　女巫的口袋裡，只有一片海，一片藍色的海，一片只屬於我的海。小小的袋子里能盛滿一片海嗎？固然，只有女巫的袋子能。

　　“你讓一條想釀成蘋果的魚實現了願望，它現在就生長在你生長過的地方。不外，更主要的是，我讓一個想成為一條魚的蘋果釀成了魚，就是你喲！”女巫芭芭拉打開布袋子，對我說。

　　“哇！你比蘋果書上所有的女巫都厲害！太棒了！我該怎麼謝謝你呢？”我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。

　　“別虛心，我不需要你做什麼。若是你願意做我的好同夥，我倒是很願意。”芭芭拉雙手托着下巴望着我。

　　“那固然了，我們是最好、最好、最好的同夥，我們拉鈎。”我遺忘了，魚是不會拉鈎的。

　　“你天天都做什麼呢？”我很好奇。

　　“你以為呢？”女巫的話有些神秘。

　　“你在……周遊天下？”

　　“紕謬！”

　　“你在演習航行？”

　　“紕謬！”

　　“那你就是在偷烏蛋，或者是偷肉食店裡的臘肉？”我的謎底讓芭芭拉笑得前仰后合。

　　我第一次看到她笑，深深的酒窩裡似乎盛開了一朵淡粉色的蘋果花。

　　“我天天都在捕捉願望。”芭芭拉的神色很嚴肅。

　　“捕捉願望？”我有點兒不明晰。

　　沒有誰會想到一個女巫天天的生涯就是捕捉願望，她每捕捉到一個願望就會想設施去實現它。在我讀過的蘋果書里，所有的女巫都市使用邪術藥水，她們在茶里或者點心裏加五顏六色的毒餌，她們總是發出恐怖而陰森的笑聲，或者把天下搞得一團糟，然而，芭芭拉卻和她們一點兒也紛歧樣。

　　她讓一條藍鯨重新找回了童年；

　　她令狗尾巴草穿上了薔薇花的舞裙；

　　她給漁夫送去了千年的扇貝：

　　她把海灘上最大的貝殼寄給了遠方的北極熊：

　　她讓那條稀奇的魚實現了蘋果夢……

　　“可是，你的願望呢？你實現自己的願望了嗎？”我問芭芭拉。

　　“我的願望？我的願望……我的願望是擁有一條屬於我的魚，能天天和我一起說語言，一騰飛到東來飛到西，呵呵，呵呵呵……”

大魔法師的煩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