遙遠的上海有點甜
土瓦罐.青玉罐
急用錢。銀行不放貸,需要乞貸,就直接給一個同夥打電話。
與同夥熟悉三年,只見過一面。那次我跑到千里之外去找她,她把一切放下,陪了我十天:看西湖、拙政園,吃東坡肉、魚、蝦、蟹,坐船,下着雨聽崑曲,看周庄河橋雙方蜿蜒的紅燈籠;另有一個淺醉微醺的老人,萍水重逢,在絲絲細雨里唱歌給我們聽……
這次我要借十幾萬,她二話不說就把錢打過來了。我說給你寫張借條吧,她說不用,那多欠美意思!接着她又說:“你的信譽就值一萬萬!”遍身微汗,這話真讓我內疚不安。
曾經讀過一則故事,至今難忘。一個小孩搭船失足落水,拚命掙扎,船長發現了,返回救他。船長問他為什麼能堅持這麼久,他說我知道你一定會回來救我。船長鶴髮蒼蒼,跪在小孩眼前,說謝謝你,是你救了我,我為到底要不要回來救你時的猶豫感應羞恥。
我也感應羞恥。我為自己對人類善意的不信託感應羞恥。恆久以來,心如瓦罐,顏色昏暗。同夥的信託像柔軟的稻草,把斑斑土銹擦掉,逐漸讓它顯出美妙的青玉色。時日恆久,我都忘了,自己的心原來是一隻青玉的罐埃
一生的朋友
從今以後,想欺瞞的時刻,不敢欺瞞;想使詐的時刻,不敢使詐;想陰晦的時刻,不敢陰晦;想毀約的時刻,不敢毀約;想自卑過頭的時刻,不敢容易舉步,怕一舉步就是深淵。
由於不光天在看,另有人在看;甚至不管別人看不看,另有我的同夥在看。
看待生命,也就不敢心不在焉—同夥的信託讓我對自己格外尊重。黑格爾說:“人應當尊重自己,並應自視能配得上最高尚的器械。”我尊重了自己,只為能夠配得上更高尚的器械。
以是,那裡是我的信譽值一萬萬,是同夥的信託值一萬萬。
夜色已深,同夥打來電話卻不語言。那裡傳來拍手聲、笑聲、歌聲。是蔡琴的專場演唱會,她專程從千里之外讓我聽。靜夜溫軟,一如花顏。一顆心又痛又癢,宛如嫩芽初生,恭弘=叶 恭弘頭紅紫,跳蕩着星光。
可悲的誤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