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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家去問媽媽

愛的虛榮

回家去問媽媽

時間:2012-04-26 作者: 編輯:小故事

  我們像一本沒有末尾的書,每一個符號都是母親用血謄寫的。我們還未曾讀懂,著者已撒手離去。往後我們面臨書中的無數懸念和隱秘,無法破譯。
  
  那一年游敦煌回來,興奮地同媽媽談起沙漠的黃沙子祁連的雪峰,說到在絲綢之路上僻遠的安西,哈密瓜汁甜得把嘴唇粘在一起……
  安西!何等遙遠的地方!我在那裡體驗到莫名其妙的感動。除了我,咱們家誰也沒有到過那裡!我自滿地大叫。
  一直平靜聽我語言的媽媽,淡淡地插了一句:在你不到半歲的時刻,我就懷抱着你,走過安西。我大吃一驚,從未聽媽媽說過這段往事。
  媽媽說,你生在新疆,長在北京。豈非你是飛來的不成?以前我一提及帶你趕路的事情,你就嫌煩。說知道啦,別再煩瑣。
  我說,我以為你是坐火車來的,一件司空見慣的事情。
  媽媽依舊淡淡地說,那時刻哪有火車?從星星峽經柳園到蘭州,我天天抱着你,天不亮就爬上裝貨卡車的大廂板,在沙漠灘上顛呀顛,午夜才到有人煙的地方。你髒得像個泥巴娃娃,幾盆水也洗不出本色……
  我悄悄地諦聽媽媽的形貌,才知道我在幼年時曾帶給母親那樣的艱難,才知道發生在安西的感動源遠流長。
  我突然意識到,在我和最親近的母親之間,隱蔽着無數盲點。
  我們總以為已經成人,母親只是一間古老的舊房,她給我童年以遮蔽,但不會再提供新的景物。我們急切地投身外面的天下,尋找自我的價值。全神貫注地諦聽上司的談論,字斟句酌地印證眾人的口碑,頻頻品味同夥隨口吐露的一點一滴印象,甚至會為情人一顰一笑的含意通宵思索……我們極其在意眾人對我們的看法,由於天下上最難題的事莫過於熟悉自己。
  我們恰恰忘了,當我們環視整個天下的時刻,有一雙微眯起的眼睛,始終在背後凝望着我們。
  那是媽媽的眼睛啊!
  我們幼年的頑皮,

最美的一封信

我們發展的艱辛,我們與生俱來的弱點,我們異於凡人的稟賦……我們從小到大最詳盡的檔案,我們每一次失敗與樂成的紀錄,都貯存在母親平靜的眼中。
  她是天下上第一個熟悉我們的人。我們何時長出第一顆牙,我們何時說出第一句話,我們何時摔倒了不再哭泣,我們何時自滿地昂起了頭顱……往事像長大未曾加洗的舊底片,雖然昏暗卻清晰地存放在母親的腦海中,期待着我們將它放大。
  所有的媽媽都那麼願意地向我們提起我們小時的事情,她們的眼睛在那一瞬露珠般的年輕。我們是她們製造的精品,她們像手藝精湛的老藝人,不厭其煩地描繪打磨我們的每一個歷程。
  我們厭煩了,我們以為幼年的自己是一件半製品,更願以光潤明亮、色彩鮮艷、包裝優美的成年姿態,泛起在眾人眼前。
  於是我們不虛心地對媽媽說:老提那些已往的事,煩不煩呀?別說了,好欠好?
  往後,母親就真的噤了聲,不再提起往事。有時刻,她會像拋上岸的魚,突然張嘴,急速地扇動着氣流……她想起了什麼,但她終於什麼也沒有說,乾燥地合上了嘴唇。我們熟悉了她的這種姿勢,以為是一種默契。
  為什麼怕聽母親講已往的事情?是不願認可我們曾經弱小?是不願承載親人過多的膏澤?我們在人海茫茫世事紛繁中無暇多想,總以為母親會永遠陪同在身邊,總以為未來會有某一天讓她將一切講完。
  在一個猝不及防的剎那,冰涼的鐵門在我們死後戛然落下。溫暖的眼光折斷了同黨,掩埋在漆黑的那一邊。
  我們在悲痛中愕然回首,才發現自己遠遠沒有長大。
  我們像一本沒有末尾的書,每一個符號都是母親用血謄寫的。我們還未曾讀懂,著者已撒手離去。往後我們面臨書中的無數懸念和隱秘,無法破譯。
  我們像一部手工製造的儀器,四處纏繞着歷史的線路。母親走了,那惟一的圖紙丟了。往後我們不得不在暗夜中伶仃地拆卸自己,焦灼地試探着組合我們性格的紀律。
  當我們快樂時,她比我們更歡喜;當我們鬱悶時,她是比我們更苦悶的人;頭也不回地遠去的時刻,我們大夢初醒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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