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娃十四歲，是龍門村的兒童。一天黃昏，海娃腰裡插着羊鞭，拿着一桿紅纓槍，在山上的一棵小樹底下巡查。

這時刻，從陽坡的小路上爬上來一小我私人，他老遠就叫：“海娃！海娃！”海娃聽出是爸爸的聲音，連忙迎上去。爸爸從懷裡掏出一封信，對海娃說：“馬上到三王莊去，送給指揮部的張連長。”海娃接過信一看，信角上插着三根雞毛，知道是一封頂緊要的雞毛信。海娃揣好信，趕着羊群轉過山崖，溘然瞥見西山頂上的“新聞樹”倒了。糟糕！山那裡準是發現鬼子了。海娃想，這條小路不能走了，就走大路吧。可是轉頭一看，大山口外面來了一隊搶糧的鬼子。

鬼子越來越近。海娃着急了，把雞毛信往那裡藏呢？他看着胖乎乎的羊尾巴，心頭一動，就搶到前面抱着那隻帶頭的老綿羊，把它尾巴根的長毛擰成兩根細毛繩，把雞毛信折起來，綁在尾巴底下。海娃什麼也不怕了，他把羊鞭甩得響響的，朝着鬼子趕已往。“站住！”鬼子吆喝起來，嘩啦一聲舉起槍，對着海娃的小腦殼。一個穿黑戎衣的歪嘴黑狗跑過來，一把捉住海娃的脖子，把他拉到一個長着小鬍子的鬼子眼前。海娃一點也不怕，他有意歪着腦殼，張大嘴巴，傻愣愣地望着小鬍子。小鬍子說聲“搜”，誰人歪嘴黑狗馬上動起手來，摸補丁，掏窟窿，把海娃周身都搜遍了，連兩隻破鞋也沒放過，效果什麼也沒搜着。小鬍子只想早點進山去搶糧，就衝著海娃喊：“滾開！滾開！”

海娃轉頭就跑，他攏住羊群，使勁甩着羊鞭，恨不得飛起來。沒想到誰人歪嘴黑狗又追上來了，他用槍逼着海娃，要海娃把羊群趕回山裡去，還擠着眼睛、歪着嘴巴獰笑者說：“皇軍還沒用飯呢！這麼些羊，夠我們吃幾頓啦！”海娃沒法，只好隨着走。太陽落山了，鬼子的隊伍來到一座小山莊跟前，就在打穀場上宰了幾隻羊燒羊肉吃。海娃顧不上心疼他的羊了，他悄悄地把手伸到老綿羊的大尾巴下面一摸，雞毛信還照樣吊著！他心裏叫起來“你還在這裏啊！”

鬼子吃飽了，一個個摸着肚皮，進屋裡睡覺去了。歪嘴黑狗叫海娃把羊趕進牲畜圈裡，然後一把捉住海娃的脖子，把海娃拉進屋裡。鬼子和黑狗們抱着槍睡在乾草上，把海娃擠在盡裡頭。海娃睡不着，他想：“鬼子明天還要宰羊，要是今晚跑不掉，雞毛信可就完了。”他不住埋怨自己：“海娃，海娃，你怎麼搞的，連一封雞毛信都不會送啊！……”溘然聞聲外面的哨兵吼了一聲：“哪一個？”有人回覆：“喂牲畜的！”哨兵不吭氣了。紛歧會兒，遠處傳來一陣雞叫。

雞叫兩遍了。海娃哪兒還躺得住，他坐起來一看，門口的哨兵正在打瞌睡呢。他就悄悄地站了起來，踮着左腳把歪嘴黑狗的胳膊輕輕撥開，從小鬍子身邊跳已往，閃到了門邊，又輕輕地邁過哨兵的大腿，溜到了村邊的路上。“哪一個？”街那頭的哨兵吼起來。“喂牲畜的！”海娃裝着大人的聲音回覆。誰人哨兵就不剖析他了。海娃走進牲畜圈，一把抱住那隻老綿羊，把它尾巴底下的雞毛信解下來，揣入口袋裡，撒開兩腿就跑，一口吻跑上了庄后的山樑。

“光棍節”的由來和故事

天亮了，海娃跑到山嘴旁邊，聞聲前面有人吼叫。他仰面一望，山樑那頭有個鬼子拿着面小白旗，朝着海娃往返搖晃。海娃脫下身上的白布小褂，學着鬼子的樣子也往返搖晃。沒想到，真混已往了。海娃轉過山嘴，一口吻跑到劈面山頂。前面就是三王莊啦。海娃喜悅極了，他一屁股坐在山頭上，把手伸入口袋一摸，不覺全身哆嗦起來。雞毛信呢？口袋裡沒有，趕快脫下小褂子來找，也沒有；把身邊的石頭縫都找遍了，照樣沒有。海娃馬上往回跑，在來的路上找。他一口吻跑上大山，爬到小山嘴旁邊，就在適才搖晃褂子的地方，雞毛信好好地躺在那兒。海娃喜悅極了，把信裝入口袋，剛想轉頭跑，溘然背後有人喊叫，歪嘴黑狗追上來了。他捉住海娃，一連打了幾槍托，叫海娃回去給鬼子帶路。

小鬍子把洋刀一揮，鬼子和黑狗又出發了。海娃趕着羊群夾在他們中央，過了大山，來到三王莊眼前。海娃看到山上的“新聞樹”放倒了，不用說，張連長的隊伍已經知道鬼子來了。鬼子可什麼也不知道，他們在溝里，又是吸煙，又是吃羊肉。休息夠了，一隊黑狗先走，想從中路走上峁去。山坡上溘然轟轟響了幾聲，冒起一柱一柱的黑煙，黑狗踩上地雷了。小鬍子扔下那些黑狗不管了，他指着小路對海娃說：“你在前面帶路，皇軍在後面。明了嗎？”

海娃遠遠地走在鬼子的前邊。樹林里岔着兩條路，一條小路，一條羊道。他把羊遇上了羊道。歪嘴黑狗在底下吆喝：“走錯了！”海娃鋪開嗓子說：“沒錯！我走過的。走吧！”羊道越來越陡，越來越欠好走，鬼子走一截，停一截，遠遠落在後面。小鬍子吼起來了：“逐步的！”海娃裝作沒聞聲，一步緊一步往前跑。鬼子使勁喊：“站住！再不站住就開槍啦！”海娃不聽他的，甩了一響鞭，拚命往前跑。鬼子真的開槍了。海娃同羊群一騰飛跑，可是他着實跑不動了。就撲倒在亂草里，鋪開嗓子叫：“鬼子上來啦！打呀！趕忙打呀！”

峁上突然響起一陣排子槍聲，隨着又是一陣。海娃聽到了，這是自己人的槍聲。他的兩條腿又來了勁，爬起來拚命向峁上撲去。溘然他張開雙臂，“哎喲”尖叫一聲，暈倒在亂草堆里了。一個游擊隊戰士跑過來，抱起了海娃。

等到海娃睜開眼睛，他瞥見蹲在他身邊的正是張連長，連忙說：“信……雞毛信……”他的傷口疼得厲害，說著又昏厥已往了、海娃又醒過來的時刻，他已經躺在暖炕上，蓋着一床軟綿綿的毯子。太陽從窗口射進來，照在炕上。張連長笑眯眯地問海娃：“好些嗎？還疼嗎？”海娃顧不得疼，他問張連長：“這是那裡呀？”張連長哈哈大笑起來，他摸着海娃的腦殼，說：“你忘了嗎？昨天你不是送來一封雞毛信嗎？那是你爸爸讓你送來的情報。咱們的隊伍憑證情報，砸了鬼子的炮樓。多虧你這個小八路，小英雄！”

海娃這才記起送雞毛信這回事來。他酡顏了，連忙問：“繳了槍沒有？”張連長說：“繳了一大捆，都是嶄新油亮的三八式快槍！”海娃喜悅地說：“那就給我一支吧！”